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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屋
万国之国 第三百三十六章 腓力二世的到来与朗基努斯的烦恼
腓特烈一世最终与拜占庭人达成了协议,其中的细节亚拉萨路的众人还无从得知,但也引起了许多腹诽和责备,主要是因为——任何一支大军,所需的饮水、食物以及其他补给都是相当惊人的——他的大军因为需要和罗姆苏丹打仗而延缓了行程,留在亚拉萨路等他的两支军队该怎么办?
即便在出征之前,三位君王都各自向自己的民众征收了战争税,也有商人跟随着大军行动——腓特烈一世这边也有拜占庭的贵族与官员鼎力支持——但就算能忽略腓特烈一世的军队,理查一世的大军就有大约一万两千人。而随后到来的腓力二世也拥有八千人到九千人。
虽然他们并不都是骑士与士兵,但只要是一个人就要吃喝、休息,随同他们一同到来的还有大量的牲畜和器械。
这个时候,威尼斯与塞浦路斯的重要性便赤裸裸的凸显了出来,每天都有数之不尽的粮食与布匹运到阿卡、雅法,或者是加沙拉法这些港口,然后犹如溪流汇入湖泊那般流入亚拉萨路。
点选完最新一批的货物,贝里昂伯爵略略松了口气,他匆匆将账目交给两个可信的商人,自己迅速返回到圣十字堡,换了衣服,佩戴珠宝,戴上发网,而后回到雅法门前的广场。
虽然腓力二世在四天前便已经抵达了雅法,但两位君王的会面不可能如普通朋友重逢那样粗糙草率,整个场面甚至必须称得上隆重。
之前便有大臣各自商讨了细节,谁先走向谁走几步,而对方是否要张开双臂迎候,他们是否应该拥抱,拥抱几次,寒暄时又该说些什么——这些内容就像是一本写满字的课本,需要两位尊贵的学生学习和背诵。
他们甚至在雅法门后方的空地上搭建起了两座巨大的帐篷。法国国王腓力二世与亚拉萨路国鲍德温四世都必须在帐篷里等待——直到那个重要的时刻来临,号角长鸣,他们才能同时从帐篷中走出来。
亚拉萨路国王鲍德温当然早就为这里的人们所熟悉,他们更好奇的是法国国王腓力二世。
前法国国王路易七世有着三段婚姻。但在前两段婚姻之中,他的妻子都未能给他生下一个儿子。为此,他不得不与阿基坦的埃莉诺离婚,也因此迎来了他人生中最大的羞辱。
他提出离婚的理由,当然就是埃莉诺并不具备有生育子女的条件,哪怕他们有两个女儿,他也依然坚持他们并未同房。
而埃莉诺的报复就是转身嫁给了英国国王亨利二世并且在五年内生下了四个儿子。
此时的人们并不懂得胎儿的性别并不由父母所决定,他们总是单纯的认为在一桩婚姻中总是生不下儿子,那就应该是母亲的错。但如果这个妻子能够如埃莉诺那般与先前的丈夫离婚,又在第二段婚姻中生下儿子的话,那么人们便会将质疑的目光转向那个丈夫。
路易七世因此遭受了不少折磨,更是鬼迷心窍的认为,这是天主对他的考验,他应该更加热诚的投身于圣战事业中才能获得一个继承人。
但正如人们所知,第二次圣战,他未能取得任何成果,不过上帝还是宽恕并且怜悯了他,在他生命的最后几年给了他一个儿子,而这个儿子就是腓力二世。
腓力二世的年纪,正与当初即位的鲍德温相仿佛,鲍德温虽然身材高大,但略显单薄,而腓力二世的状况甚至不如他这个病人。
当看到他的第一眼,若弗鲁瓦就不由得侧头与瓦尔特抱怨,“这位国王陛下很有诗人的气质。”
此时的诗人都是什么样的呢?纤细忧郁,苍白瘦弱,这固然能够引起女性的爱怜,但在男子之中,这种气质只会遭到嘲笑和轻蔑。
“他观望到的是那位圣人是圣乔治还是……”
“很不幸,是圣玛尔定。”
“圣玛尔定是个学者。”
“是啊,或许我们的这位国王,不但是个诗人,还是个学者呢。”若弗鲁瓦随口说道,随即便听到瓦尔特重重的叹息了一声。对于他们这些十字军骑士来说,当然希望每一位国王都能够有着强健的躯体,坚韧的意志,为天主效劳的一颗红心。
如果鲍德温能够摆脱麻风的侵蚀,他可以说是一个相当完美的十字军统帅啊,围绕着他的王位,也不会发生这么多的变故。
他们听说腓特烈一世和罗姆苏丹国也打了不少仗,甚至剑指罗姆苏丹国的首都——这样看起来,他确实是一个骁勇善战的军人,但他又是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他不可能留在圣地。
他的英勇对朝圣者与十字军来说,毫无意义,甚至因为他的拖沓,这场圣战所需要消耗的物质又翻了个倍。
腓力二世也叫人失望,这个少年人缺乏作为一个统帅的才能与威严,倒是他身边的那些贵族更具有一个上位者应有的气质,不过这几乎也是法兰克的传统了——历代国王都在为了突破这些贵族们所营造的屏障而争斗。
两位国王同时走到了广场中央,他们拥抱了,但是那种非常浅的拥抱,几乎只是微微一碰便松开了手。鲍德温称法国国王腓力二世为我的朋友,腓力二世则称他为我的兄弟,他们表现的热情又亲密。
事实上,除非是不死不休的关系,每个基督徒国王都会尊重另一位君主如同尊重自己。
随后,鲍德温又邀请腓力二世品尝塞浦路斯的葡萄酒,而腓力二世也拿出了香槟地区的佳酿,请他同饮。
最后他们又相互恭维了一番对方的臣子与军队,并且邀请对方在亚拉萨路/巴黎接受彼此的款待。
虽然他们都知道,这基本上不太可能——法国国王可以来到亚拉萨路,但亚拉萨路国王绝对不可能去巴黎,但这就和之前的谈话、分享一般只是必走的程序之一。
当双方结束了交谈,并且在亚拉萨路国王的邀请下,一同走进亚拉萨路的帐篷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天呀!”威廉.马歇尔感叹道,“这才是君王该有的会面呢。”一旁的斯蒂芬骑士丝毫不给面子的笑了起来。
“你应该知道我们的这位国王,就是这么个脾性。”
前一次的会面可真是混乱,先是塞浦路斯的队伍明显的僭越(后来知道是误会),然后就是理查一世冒充塞浦路斯的领主塞萨尔,偷藏在了驮轿中,只为了给亚拉萨路国王一个惊喜。
原先安排好的程序他一个也没走,最后前来迎接的人和被迎接的人更是乱哄哄的混杂在了一起。宗主教希拉克略看的眉头直跳,只恨现在理查一世不是他的学生,他没办法提起戒尺来,狠狠给上几下。
今天的会面无疑让这位老人感到了一阵心旷神怡,一切都是那样的井然有序,庄重肃穆。不过,在腓力二世的队伍即将走到尽头时,塞萨尔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艾蒂安伯爵。
这次跟随着腓力二世的布卢瓦家族的人可不少,香槟伯爵,布卢瓦伯爵,桑塞尔伯爵(艾蒂安)三兄弟都到齐了。
艾蒂安伯爵看到塞萨尔的速度慢了下来,就重重拍了一下自己侄儿的肩膀,让他上前一步弥补自己在队列中的空位,就走了出去,来到塞萨尔身边,与他一同策马前行:“我听说你已经有了一个女儿。”
“是的,她叫洛伦兹。”
一个出生在动荡与危难中,却有着一个意味着胜利的名字的女孩——一如亚拉萨路的大部分人,艾蒂安伯爵有些惋惜,如果这个孩子是男孩,很多问题便可迎刃而解。
“你应该尽快再有个孩子。”他善意的劝说道,他已经看出来了——事实上,之前的阴谋归根结底还是新旧臣子之争,亚拉萨路现在的国王鲍德温四世那过于偏激的性情又注定了这两者很难和解,但也并非没有机会。
圣地的基督徒王国不会出现幼主,尤其是亚拉萨路的国王。
十字军需要一个能够立即提起刀剑,率领他们与撒拉逊人作战的统帅,因此继承人的年龄非常关键,如果塞萨尔能够早于其他人有了一个男性继承人,并且把他送到圣十字堡,由他和鲍德温共同教养的话,这个孩子能够戴上亚拉萨路的王冠的可能性绝对要比其他人大。
而这个时候,作为这个孩子的父亲塞萨尔当然有着摄政的义务和权利——为了圣地的安宁,双方也能够借此机会达成和平共处的协议,至少圣殿骑士团必然会希望看到这一景象。
塞萨尔叹了口气,这几天也确实一直有圣地或者是法兰克这个贵族来充当说客,试图平息他与阿马里克一世时期的两位老臣的矛盾。
事实上,的黎波里伯爵雷蒙和他的儿子大卫反而不是最棘手的——的黎波里伯爵雷蒙现在正在撒拉逊人的监牢中,若是他们这次能够重新夺回大马士革,并且将他从撒拉逊人手中救出的话,因为这份恩情和之前的失责,他将无力继续与塞萨尔相争。
而且他的儿子大卫也是一个宽和、勇武的年轻人,他并不贪婪,还经常会劝说自己的父亲不要继续对塞萨尔抱有敌意——想要说服他并不困难。
至于安条克大公博希蒙德,他们认为能够从中斡旋的余地还是很大的。博希蒙德并不是如的黎波里雷蒙那样性情固执的家伙,他一向能屈能伸——他曾经为拜占庭帝国的皇帝曼努阿尔一世牵马坠蹬,同样也能够在腓特烈一世面前极尽谄媚之事,而且他的儿子亚比该与公主希比勒的婚姻也已走到了尽头,人们几乎已经不抱希望——这两人能够为亚拉萨路王国带来一个继承人。
这样最大的问题已经消失,只需要……
“只要他愿意给我一个理由。”
“理由?”艾蒂安伯爵好奇的问道,“什么理由?”
“他这样做的理由。”如果说在那场阴谋中,教会可能得到塞浦路斯,的黎波里伯爵雷蒙可以得到大马士革,安条克大公博希蒙德能得到什么?希比勒公主甚至没能生下一个孩子,那么是为了几年后的事情吗?
但在圣地,只要上战场,死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骤然降临,一桩过于漫长的阴谋根本不会被人采纳,尤其是如博希蒙德这样的人,真正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只是塞萨尔暂时还找不到决定性的证据。
原先的约瑟林四世可能知道些什么,但塞萨尔只是借用了他躯体的外来灵魂,过往的记忆一概全无,当然也不知道让这位大公惧怕的究竟是什么,但找不出这个原因,别说是化解他们之间的龃龉,只怕这种一击就可致命的阴谋依然会接踵而至。
塞萨尔并不打算将一条毒蛇放在自己的身边。这也是为什么他想要夺回埃德萨的原因,如果他依然只有伯利恒以及塞浦路斯,他就太被动了,伯利恒无法给他足够的支持,塞浦路斯又是拜占庭帝国的领地,并不为十字军们所接纳——就像是圣殿骑士团的若弗鲁瓦和瓦尔特,也更偏向于安条克大公就是这个道理。
四大基督徒国家已经失去了其一,的黎波里又是那样的弱小,若再失去安条克,亚拉萨路孤掌难鸣,迟早要被撒拉逊人的大军所吞没。
“我知道您的好意……”
塞萨尔还没说完,就听到了一阵吵闹声,艾蒂安伯爵同时停下坐骑,和他一起看过去,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一群身着鲜艳罩衣的骑士正围着另一个骑士吵闹不休。
“那不是……”艾蒂安伯爵需要思考一下,才能想起那个家族的名姓,那只不过是一个小领主——最不幸的地方在于,他生养了太多的儿子,导致他的长子在继承了他的爵位和领地后,屡次与自己的弟弟们发生矛盾。
艾蒂安伯爵的父亲是个能够与国王比肩的大领主,即便如此,在他死后,艾蒂安伯爵和兄弟的关系也因为领地而不够和睦,像是这种家族就更是不必多说了。对于他们来说,一头牛、一匹丝绸都有可能是再贵重不过的财产。
他正要吩咐侍从让那些家伙停止争吵或者是走远点再吵,但塞萨尔已经下马,走了过去。
塞萨尔看到了被那些人围起来的家伙——那是朗基努斯——塞萨尔麾下的骑士是很好辨认的,他们通常身着赤红色的罩袍,用金线绣出亚拉萨路十字架,又用银线绣出了新月和八芒星,那顶王冠更是用金银线交杂着绣出,并且缀着纯金的小珠子,在阳光下一照便是熠熠生辉。
原本塞萨尔并不想将罩衣做的这样引人注目,无奈的是,不管是鲍德温还是他的妻子鲍西亚都认为骑士的罩衣在战场上是最能鼓舞士气的东西。
何况塞萨尔曾经向他的骑士承诺过他们的罩衣——无论是人还是马匹的,都将由塞萨尔来承担这笔费用。
如果做的过于朴素,或许会被人怀疑他言不由衷,或是手头拮据。
朗基努斯在十年前就是一个又黑又瘦的骑士,十年后,即便他变强壮了,但肤色和身形却依然没有什么很大的改变,他像一柄长矛扎在了地上,难以撼动——神色更是冷硬的可以刺伤一头巨龙。
“发生了什么事?”
当朗基努斯看到塞萨尔的时候,面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些羞愧的神色,“这是我们的弟弟。”为首的那个骑士大声说道,“我正要他回到他的主人身边,为我们的国王腓力二世效力。”
“我的主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伯利恒骑士,埃德萨伯爵和塞浦路斯领主,”朗基努斯忍不住反驳道,“我不曾从法国国王手中得到任何嘉奖和俸金。”
“那么你也应该为封你做骑士的主人做事,”那个须发皆白的骑士傲慢的说道,“我将长剑放在你的肩膀上,而你也曾经向我发誓要效忠于我,为我作战。但事实上你说你要到亚拉萨路朝圣之后,就再也没有了消息。我所付出的一切都化作了泡影,以致我遭到了许多人的嘲笑,这些都应该是你补偿给我的。”
“如果我真的得到了那些,”朗基努斯冷笑着回答:“但直至我离开家乡的那一日,我从未受到一个骑士应有的待遇,我没有束带,没有金马刺。作为一个儿子,我应有的权力被尽数剥夺。我的马,我的盔甲,甚至是用父亲留给我的一小块田地和密林换来的。”
他的话会让一个略有良心的人感到愧疚,骑士也不是无偿为他的领主效力的——即便他们之间有着血缘关系,作为骑士的主人,他也应当给予朗基努斯应有的土地,或者是每年的年金才对。
但现在看来,朗基努斯在离开家乡时所带的一切就是他仅有的东西了。
艾蒂安伯爵已经听明白了这里的事情。
很显然,这个不负责任的兄长和领主在继承了父亲的爵位和领地后,对于这些弟弟几乎就是采取了放任自流的态度。朗基努斯甚至可以说是被他们驱赶出去的——这很正常,微薄的遗产经不起一再的分润。
朗基努斯原本有拿回姓氏的权利。但在他兑现了在天主面前发下的誓言后,也没有改回原来的名字,依然只称自己为朗基努斯,这有些耐人寻味了。
尤其是这个时机着实太巧了,哪怕他们的领地与亚拉萨路相隔遥远,单就托个人带个信,哪怕只是几句问候,也不是什么难事。
事实上,不要说朗基努斯在来到亚拉萨路后就没有受过来自于家人的任何关心与资助,即便是在不久前的那场瘟疫中,他的家人依然装聋作哑,置若罔闻,别说来找他了——甚至恨不得能够与他彻底的切割才好。
现在他们来找他,原因也很简单,像他们这样的小贵族,身边跟着几个骑士,十来个农兵,在远征的大军中一点也不起眼,没人在乎他们,除非他们能够在战场上显露出自己的价值。
但很显然,他们认为自己做不到,于是作为亚拉萨路国王身边最受宠幸的臣子和血亲塞萨尔身边仅有的几个骑士亲信,朗基努斯不就是一座能让他们一步登天的阶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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