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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乾武圣! 765 狂雷刀法,道侣道侣
沈惠清的公房面积极大,装饰精致奢华,布局间更是有庄严肃穆之感。
作为代表苍龙州驻防玄灵的最高权利中枢,每日往来,都非是什么寻常人物,此等格局气象,自然不是其他什么地方所能比。
眼见天色大亮,局势也大抵摸索清楚,陈平安倒也没有继续询问。
沈惠清恭候稍许,眼见陈平安没有进一步指示,她便准备去唤北山州特使过来。
正值此时,门外便响起了一道温润女声。
“沈大人。”
门外声音响起,陈平安并未有太多反应,只是低头看着什么。
沈惠清看了陈平安一眼,见他没什么意见,便道一声。
“进来吧。”
“是,大人。”
门外之人恭敬应了一声,然后推开公房大门,轻轻走了进来。
来人是一名女子,一身镇抚司制式裙衫,面容稳重,看上去不过三十岁模样。
作为沈惠清身边的心腹之人,林清娥一向来是严以律己,每日步骤,绝不出丝毫差错。她如往常一般,准备汇报当日的行程安排。
她在这里当差许久,类似的步骤已经极其熟悉,不会出任何差错。
不过,在推开公房门,看到里面的景象时,她很明显地就怔了一下。
一名男子堂而皇之地坐在沈大人公房大椅上。
她心中发怔,一时间有些猝不及防。
沈大人的公房内,怎么会有男子?还坐在大人那张代表权柄的大椅上?
怎么回事?
林清娥心绪百转,思绪如电,但再怎么想都是心里的事情。她微微发怔之后,便是如往常一般请示问安。
沈惠清站在公桌一旁,神情平和,笑着应了两句。然后便是吩咐道:“清娥,日程先不用汇报了,先去请北山州的徐大人还有马大人过来。”
“是,大人。”林清娥压下心中疑惑,恭敬地应了一声。
公房内,陈平安高坐大椅,沈惠清长裙摇曳,立于一旁。
她不敢多瞧,很快便离开了公房。
离开前,还悄然地合上了公房大门。
“这是林清娥,署衙主事,负责驻地日常文务。”
沈惠清站在一旁,笑着为陈平安介绍了几句。
一晚上的相处,两人之间的距离要接近不少。沈惠清也没讲什么生疏言辞,有时候适当的称谓,才是更好的相处。
一直恭敬称谓,反倒是疏离的表现,尤其是这种私下场合。
一把手和二把手的相处,没有那么复杂,要不两人互有掣肘,要不就是一面倒的局势。
在私下场合,适当的亲近亲近,不是什么坏事。
当然,在公开场面,若非争斗博弈,二把手当是要给足了一把手面子。
沈惠清虽是散修出生,但在镇抚司沉浮多年,此等门道,自是懂得。
陈平安不置可否,应了一声。
他看着面前的卷宗公函,心里想着其他事情。
本来计划是晚上熟悉完公务,今日一大早便去一趟顾家驻地。不过,北山州特使,还有内部审议会的事情,倒是把他的安排打破了,需要重新调整一下。
他赴任玄灵,任苍龙方面驻防玄灵的一把手。以他的权势,完全可以重新调整时间。无论是推迟延后,还是其他什么,都可以照着他的心意。
不过,他初来乍到,刚刚赴任,便做出这等事情,虽然没有什么大碍,但多少也会透支他的威信。
旁人虽嘴上不说,但心里难保不会他想。他刚刚赴任,当以最快的速度,把控大局,独揽大权。
这些不必要的麻烦,能免还是免了。不然纵然他日能够补足,但多少也要再多费一些手脚。与其如此,不如现在一步到位。
至于调整安排,拖延日程之事,等他彻底树立威信,奠定大局后再行不迟。
思索之间,陈平安看了身旁的沈惠清一眼。
眼见陈平安看来,沈惠清微微垂眸,面含笑意,以示聆听。
陈平安并未说话,只是看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沈惠清作为玄灵驻防副使,独掌大权这么多年,无论是战力还是声名,完全不在当年的龙安镇守聂云龙之下。
甚至因为女子大宗师的身份,让她的声势甚至还隐隐要在聂云龙之上。
如此人物,想要在区区一夜之间,便收为己用,简直是天方夜谭。
不过,陈平安却是做到的。
一夜时间,让沈惠清心悦诚服,明确主次,甘心割让手中权力。
能够做到这等程度,因素极其复杂,涉及到方方面面。
有威慑,有名分,有天资,有才情等等等等。
当然其中相当程度的一个因素是在于陈平安新近改良,以七绝神功为蓝本,融以万魔血禁,推陈出新,创出的最新功法——七绝禁法。
七绝禁法之中,有万魔血禁的精妙之法,可以灵性影响心神。所展露的表现,便是在对战之中,可以制造幻术,惑敌心神。
此等手段,面对同阶,自然没什么用。哪怕境界实力要弱上一筹的,也没有太大的效果。
陈平安的实力和沈惠清之间,可不是在同一层次。七绝禁法之下,沈惠清自是归顺。
当然,这种归顺,并非是认他为主,甘心献上一切。
想要做到这等程度,以七绝禁法的层次,亦或是说以陈平安如今的实力,很明显是远远不够的。
甚至于归顺之事,也非是单纯依靠功法之效。毕竟,沈惠清可不是什么普通人,哪怕是在武道大宗师中,也足够强横。心性坚韧,灵明自在。
这等人物,可不是什么旁门邪术,惑心秘法,所能够控制的。若是真这么简单,那上面的人也不可能放心让她一人独掌大权,驻防玄灵。
陈平安能够做到这等程度,除了他修为的绝对压制下,同样离不开他担任玄灵驻防使的大义名分。这一份任命,由北境镇抚司亲自任命,苍龙州镇抚司通告发布。
有此身份,陈平安天然上便掌控大势。
不管沈惠清愿不愿意承认,此一事便是大义明确。哪怕她心中再是不甘,潜意识中也服在这个规矩下面。
境界压制,秘术加持,大义名分,实力展露,此外
陈平安一直以来的妖孽天资,也是让沈惠清归顺的重要原因。尤其是实力的展露,让沈惠清意识到,陈平安的天资远在她意料的之上。未来前景,广阔无边,前途如浩瀚星海,难以相信。
人生旅途之中,若是能够遇到这样的一位上司,恐怕也是一件令人心潮澎湃的事情。
若是能竭尽全力,尽心辅佐,那于她而言,也是极其不错的际遇和选择。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当你不如人的时候,可能会嫉妒,可能会羡慕,但在潜意识中,往往会更加愿意归顺比你强的人。
尤其是当这一个人,掌握着大义名分,具备完全的合理性时。
而若是归顺之人,各方面要远比你弱,那即便有大义名分在手,对于此事也是多有不服,心有抗拒。
实力,天资,潜力,名分,际遇
诸多情绪,相互交织,以七绝禁法,不断深化,渐渐引动,引到陈平安所想要的模样。
如此因素叠加,方才有今日这般光景。
不过,即便有这么多的因素叠加,也只是让沈惠清在大义名分的范围内,竭尽全力地尽心辅佐于他。而非是模糊公私边界,不惜一切地甘心为他付出。
前者是尽职尽忠的下属,后者那就是生死不顾的死士了。
两者之间的难度,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
前者还算是效忠的范畴,那后者完全就是献命认主了。
尽职,效忠,认主
一步一个层次,难度一个比一个高。
以他目前的手段,可还远远做不到这等程度。
或许,常年相处,在七绝禁法潜移默化的心神干涉下,有望能让沈惠清达到效忠的层次。在尽职的基础上,帮他做一些私下之事。
但若是到认主的程度,那完全就是无稽之谈了。
陈平安笑了一笑,慢慢放下了手中的卷宗,向后仰了仰腰。动作之间,气息流动,身旁隐有幽香袭来,这是沈惠清身上的香味,透着一种难言的成熟韵味。
认主层次,那完全就等同于上升到心灵控制的程度。非是勉强强迫,也非是不甘不愿,而是甘心如此,并且甘之如殆。
来自心灵层次的完全掌握,这等旁门左法,世间或有流传。但想要运用到大宗师的身上,简直是难如登天。
莫说是武道大宗师,便是宗师,武道意志凝成,心性难言,寻常的控制之法,根本无用。即便如万魔血禁之流,也只是以性命要挟,强迫为之。过程不甘不愿,不知之时,还多有小动作,若是不慎,恐有反噬之危。
但此等心灵控制,控制武道大宗师的心神,让其全身心的降服,世间或许存在,但绝对是真正的秘藏宝术,珍之又珍。
至于说控制武道天人,那
陈平安目光微凝。
这等控制之法,恐怕就算是有,也只存在于传说之中。其层次格局,已经完全脱离了目前陈平安的眼界层次。
以他目前的情形,若是七绝禁法能不断完善,真正迈入真功宝卷的层次。他的武道境界能向前再进一步,或许有望能掌握武道大宗师的心神。
但那是将来,不是现在。
陈平安思绪繁杂,不经意间倒是想起了王朝情形,想起了大乾虽盛,但已不复当年之态。
不知此等秘法,若是存世,可有
思绪纷纷杂杂,自是三言两语难以说尽。
就在陈平安心念之间,那公房主事,沈惠清的心腹,也带来了北山州特使。
北山州镇抚司,声名在外,是碧苍地界内除了碧苍州外,配置最全,实力最强的州镇抚司。
其州境内,有黑冥山脉部分山脉途经,边缘之地,时常有妖兽出没,需要时时清剿。山脉险地之外,更是设有雄关大城,镇守大关利益。
因毗邻黑冥山脉,商贸交易,冒险历练,是各方散修心目中的圣地。当中,不单单有碧苍地界内的修行者,更有地界之外的修行者出没。如丹盟下辖,锻造联盟百炼阁下辖等。至于通晓商事的北海商盟,在其内自不可能缺席,活跃无比。
陈平安兑换的狂雷刀法,不是什么凡物,虽意境略有残缺,但价值同样是高昂无比。
北山州镇抚司,此行护送,由数人负责,互相监督,以防有监守自盗之事。
今日过来的徐大人和马大人,统筹负责此事,尽是武道大宗师修为。
“沈大人,今日唤我等过来,可有指教?”
两人一进来,便看到了高坐主位的陈平安。对于陈平安的身份,他们此刻心中实际隐有猜测。但他们却略作无视,反倒是望向了一旁的沈惠清。言辞之间,语气颇有不耐。
他们此来玄灵,时隔数万里,一路奔波,为护送计。本以为兑换之人,早已等候,但没曾想,竟是跑了一个空。
仔细打听下来,才知对方甚至还未赴任,此等作态,不免让人心生不满。
但莽刀陈平安,声名在外,天资璀璨,潜力无双,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让他们直接发作,自是不太可能。
但些许眼药,还是做得到的。
身为武道大宗师,自有傲气,两人在北山州镇抚司,也不是什么小角色。莽刀如此,他岂能不表达一下不满?
林清娥恭着身子,站在一旁,有些发懵。此刻,她对主位之人的身份,也已经隐隐有了猜测。但她有几个问题还没有想清楚,心中困惑不明。
深夜,男子,高坐,侍立
看着面前男子高坐,女子侍立的场景,几个名词在她的脑海里不断打转。
她昨夜下差时,出入大人公房,还未见到什么男子。可今日一来,便见对方登堂入室,高坐主位。
大人不但没有丝毫不满,反倒是笑意吟吟站在一旁,有甘作陪衬之感。
即便对方的身份,如她所猜测的一般,但也决计出现这等情形才是。
沈大人的手段如何,她跟了大人这么久,再是清楚不过。即便对方占据大义名分,大人也决计不会如此“卑躬屈膝”。
双方定调如何,还待博弈较量一番才是。
此前听闻任命,他们内部虽面上不显,但暗地里多有议论商讨。
一把手的变动,对任何人来说,都一件影响极其深远的事情,不亚于经历一场地震。
新老交替,格局变化,对于她们这等中坚来说,更是重中之重。
若是能提前明晰走向,了解事态脉络,那无异于是在这场风波之中,领先众人。提前下注,攀附倚靠,无疑是抢尽先机。
对于未来事态,她们多有推断,权衡利弊,分析猜测。
有人言沈大人未必会如此放权,也有人言新赴任的驻防使,也不是什么简单角色,北境镇抚司亲自任命,沈大人再是不愿,恐怕也扭转不过大势。不过,沈大人在此多年,势力根深蒂固,这一场权利交割,恐怕将会是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过程中,免不了会是一场龙争虎斗。他们暂作观望,审慎思量,切莫平白作了牺牲品。在两人的争斗交锋之中,沦为炮灰。
也有一部分的言辞,说沈大人或会顾全大局,稳步交割。不过此中言辞的支持者并不算多,多是观望为主。
她作为沈大人的心腹,身边之人,对沈大人的态度,把握得自认为还算精准。她比较偏向于的是最后一种。
可今日看来,无论是哪种猜测,好像都有点不太对。确切地说,是完全不对,出现重大偏差。
今日局面,哪有什么循序渐进,稳步交割,看眼下的情况,沈大人这完全就是降了啊!
哦,不,降了不太对,应该是心悦诚服,甘居于下了。
林清娥低着头不敢多看场中情形,唯恐面容出现什么异样。此时此刻,她脑海中的思绪更为复杂,诸多信息,不免有些浮想联翩。
从昨夜到今日,满打满算,也就一夜时间。
仅仅一夜,就出现如此巨大的偏差。
这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难道说,是有什么隐情?
她脑海中思绪变化,想起了方才惊鸿一瞥间,男子那年轻得过分容颜,还有那丰神如玉的气度,不由得有些想入非非了。
“徐大人,马大人。”沈惠清笑意盈盈,宽慰几语:“两位大人自北山州而来,数万里奔波,一路辛劳,惠清犒劳还来不及,何来得什么指教啊。”
沈惠清风韵成熟,言辞之间,尽是恳切之意。眼下场景,温言宽慰,更有动人之意。
连带着两人,面色神情也有柔和不少,不复此前板正。
沈惠清作为女子大宗师,本就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另则,单论地位影响力,沈惠清还要在两人之上。她如此放下姿态,温声宽慰,两人岂能不领情。
眼见氛围回暖,沈惠清便向两人正式介绍了陈平安的身份。
“两位大人,这位是陈掌司陈大人,新任的玄灵驻防使,也是惠清的”说话间,沈惠清袖口轻曳,如水花浪波,露出一截皓腕玉臂。
“直属上级。”
沈惠清容颜清婉,但眉宇间却透着成熟风韵,如熟透的蜜桃,那摇曳的素袖,如蝶翼花舞,有幽香逸散,挠得人心里痒痒。
两人不敢多看,生怕着了什么道。沈惠清可不是寻常人物,一人独掌这么多年,可未曾出过什么纰漏。
不过,心念之间,他们却诧异沈惠清对陈平安的态度。
怎会如此?
言辞恭维,无丝毫斗争之心。位份主持,竟意主动明确。
不应该啊?
两人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奇异和错愕。
不管两人心中如何诧异,但显然眼下不会有人告诉他们答案。
“两位大人,初次见面,陈某有礼了。”
陈平安笑着起身,拱手一礼。
沈惠清介绍之时,他注意到对方言辞,并未讲究他的天资才情,而是重点描述他的地位。此等局面,自然是要强化他的上位者形象,以此来为他造势。
一味讲究天资,虽是好事,但谈论多了,会让人觉得这个是终究还只是一个年轻人。地位再高,也免不了让人心中疑惑。
他真的能担得起事吗?
但若是渲染地位权势,那就完全不一样,这是符号的深化,不断强化上位者形象,以此来对等双方标识。
“潜龙天骄,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是不同凡响。”两人不咸不淡地恭维了两句。
陈平安虽是不俗,但很显然还管不到他们头上去。他们万里迢迢,一路护送,到了玄灵了被泼了一盆冷水,这换谁都不会太过高兴。
眼下有如此态度,多是顾忌陈平安的地位,还有沈惠清那不明情况的态度。这让他们一时间,有些看不透陈平安。
刚刚赴任,便能促成如此局面,受沈惠清如此推崇,他是怎么做到的!?
亦或是说有北境镇抚司的影响?
他们对沈惠清虽不算太过熟悉,但事迹在外,还有将心比心对等之下,易地而出,换他们在沈惠清的位置上,可不会这么甘愿把手上的权势交出去。
从原先说一不二的一把手,变成了上有掣肘的二把手。
退一万步,即便要交,那也不是现在。彼此间的高低,先斗一次法再说。
眼下场景,能不拆台便是不错了,还要追捧扶持,这可不是一般的现象。
这等局面,着实令他们有些摸不着头脑。
见两人如此,陈平安倒也不以为意,笑意和煦地同两人聊了几句。
“两位大人,一路辛劳,为陈某之事,竭尽奔走。陈某着实过意不去,一点心意,还望两位大人不要嫌弃。”
陈平安神色平和,笑意从容,从怀中取出了两物。
他的袖袍微拂,两物便是轻轻漂浮,一人一件,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陈大人太过客气,职责所在,当不得什么辛苦。”
说话间,两人的面色要好看不少。言辞之中,也没有此前那般的意味。
“一点心意,两位大人若是不收,陈某心中怕是过意不去啊。”陈平安轻声笑道。
推辞几番,两人终是收下了陈平安的心意。
收下礼后,场中的氛围自是融洽,再不复此前冷淡。
此番奔走,是为公事,本就有功勋登记入册,如今再得额外好处,自然是意外之喜。
陈平安如此作态,他们自不好再拿捏姿态。
对谈间,陈平安也解释了此前之事,着实是有事情耽误,这才迟延至此,此乃陈某之错,还望两位不要见怪。
氛围至此,两人自是说不怪不怪,能够理解。
一时间,氛围甚佳,几人对谈,颇有相见恨晚之意。
此等言论,自然也有技巧范畴。像双方关系一般,若是遇到歉意之意,那便先送礼物,再行道歉之事,此等流程下来,自然心意到位,多是能够化解消弭。
若是双方关系甚深,那便将流程倒转过来,先诚心以礼,表达歉意,待氛围稍霁,便行礼物相奉。
此等流程下来,也多是能够消弭对方情绪,即便不能彻底解决,也能缓解许多。
几人言谈,沈惠清倒没怎么说话。只是时不时地会看陈平安几眼,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陈平安神情柔和,温声言语,没摆什么架子,也没有什么天骄的傲气。
冤家宜解不宜结。
他虽无惧风雨,但能通过些许手段,化干戈为玉帛,那自是好的。
像此前情形,他若是拿捏姿态,只会让双方关系更加割裂。他虽大可以不将两人看在眼里,即便是交恶,两人职司在身,也得把东西给他。
只是如此,那就徒生事端。持自身之武,为傲物之境。
此等姿态,非是他的处世作风。
此一事,归根结底,确是他有愧在先,时日耽延,迟迟不至赴任,让几人久待在此。
既是有愧,那些许付出,也是应该的。
当然,局势变化,他无愧于心,此等场面,可未必会是如此收场。
莽刀的莽,从何而来,或许昔年,经历过的人,都已知晓。
林清娥立在公房内,心中遐想稍有停缓。
听着众人言谈,她想这新任的玄灵驻防使,或许应是个好相处的。
言语温和,如春风细雨,举止有礼,温润如玉,单今日情景看来,这新任的驻防使,不像是驻防玄灵的一方要员,倒是一个从画卷中走出来的翩翩公子。
公子温润,丰神如玉。
不过,此等印象,林清娥也就想想。能够一步步走到这等高度的,岂会是真如面上那般好相与。不过
林清娥思绪一滞,突然想到新任的驻防使大人,乃是天骄出身,实际论来,年纪并不大,或许他之本性便是如此?
林清娥思绪纷飞,渐渐归拢,这一刻,她回想起了新任驻防使,当代潜龙天骄,声名远博的外号。
潜龙天骄,莽刀陈平安!
林清娥的思绪如何,陈平安自不会知道。以他的心性,即便是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嗯
倒也不是,或许那一句公子如玉,他或许会比较喜欢。
他与两人对谈颇为顺利,此番消弭交好,倒也不是全无价值。从两人的口中,他倒也了解到了北山州内的一些时事热闻。
像此前风云第一,花如月出现在北山州,雄城大关,便是其中一件。
“只可惜,当日未在大关之中,未能领略月影神箭的风采。”谈及此事,两人言语间,颇多惋惜。
女子大宗师,风云第一,月影神箭花如月,传闻花容月貌,闭月羞花,此中风姿,即便是天人都为之倾心。
同为武道大宗师,若有机会,他们自是想领略月影神箭的风采。风云榜名传天下,花如月之名,天下皆知。但真正能见过本人的,却没有几个。
若是能够见到,那也是幸事一件。
“听说那一日,北山大关,雄城之内,十数尊天人齐迎,引来无数人观望。”两人说的煞有其事,陈平安倒并未全信。
这花如月,这么有人气?
月影神箭,再是不俗,可说到底,也就是一尊武道大宗师。即便战力非凡,那也就同天人比肩,至多到力压天人这一步。
这再有排面,也不至于
不过交谈间,陈平安也渐渐回归味来。
这花如月虽是大宗师,但她盛名在外,已为传奇人物。于众人而言,能够一见,便是人生幸事。哪怕对于武道大宗师而言,若是能真的见一面,那也是值得吹嘘的事情。
大宗师如此作想,天人的想法恐怕也未必好到哪去。
天人者,俯瞰世间,坐看风起云涌,这话不错,但也得看是什么情况。
对于层次相差太远的人或事,他们自是如此,但若是涉及自身利益,接近自身层次,那自然不是如此。
花如月虽为大宗师,但可为传奇之人,一身战力,甚至还要在普通天人之上。如此推算,除了寿命不如武道天人外,花如月完全可以当做是一尊武道天人看待。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武道天人,以她的才情,若是有朝一日,真能登临天人,战力只怕会成倍上升。
此等人物,即便是在天人之中,也是备受追捧。
此外,花如月还是一名女子,一名花容月貌,才情无双的女子。
女子大宗师,尚是罕见,更何况是天人女君了。
那恐怕就更加珍稀了。
道途之上,道侣之择,大部分情况,多是男强女弱。
除却少部分情况,武道天人的道侣,大多都只是大宗师层次。偶有例外的,也多是伪天人这般。
想要拥有天人层次的道侣,这不是一般天人能够想象的。若是魅力不够,哪怕到了天人二境,也同样如此。
也唯有到了天人三境,隐曜境的层次,双修道侣,天人女君才会成为标配。但这也不是绝对的,还是会有一些意外情况发生。
但若是简单考量,普通的武道天人,显然是没有机会亦或是资格让一尊天人女君成为他的双修道侣的。除非是极其罕见的情况,双方青梅竹马,亦或是历经什么机缘险境,互生好感等。
一般的天人女君,都是向上配备,亦或是为情所伤,自暴自弃,开始向下圈养面首。当然也有一些功法特异的,找一些下境修行者,作为炉鼎,裨益自身。
此中情况,不一而足。
总而言之,一尊天人女君,若是还未结成道侣,那在武道天人中,是站在择偶链的最上端。即便曾经有道侣,昔年陨落,那依旧是在鄙视链的上端。
道侣陨落,作为双修道侣,当能继承道侣衣钵,此等情况下,那作为遗孀的天人女君,身家自是丰厚无比。
恐怕是会引来不少天人心动。
到了武道天人这一层次,遗孀不遗孀的,其实是次要的。天人体魄,非是凡体,若是有心,耗费代价,完全可以完璧无瑕。
相比较肉体,反倒是那神魂之源,难以掩盖。神魂相交,灵肉交合,默契自成。
不过此等交合,非是情投意合的道侣,绝不会为。
毕竟,事涉神魂之源,修行根基,任何人都是慎之又慎。
哪怕是道侣,都要避讳警惕,更不用说是全面放开,任君为之了。
当然此事,都是共通的,双方互有提防,生怕遭了谋算。即便不是想害其性命,也难保没有别的心思。像一些神魂秘药,难以分辨,慢性侵染之下,恐为遗祸之源。
想要找到情投意合,生死相托的生死道侣,实在是太难太难。哪怕到了武道天人这一层次,也同样都是如此。
成了武道天人,世间鲜有不可得之物,而此事,便算是其中一件。
所以不少武道天人,宁愿找一个依附于他的女子大宗师,也不愿去找一个彼此算计,互有提防的天人女君。
前者身心俱握,为靠山大势,而后者则要互相提防,礼敬有加,小心相处,此中体验,自不用多言。
此等心理,放在天人女君之上,也同是适应。若非情投意合,有深厚的感情基础,那她自然不会愿意找彼此等同的道侣,作为此生依托。
若无背景大势的影响,单看自身心意,与其过的这么累,不如找孤身一人,修行此道,找三两相交好友,便可过完此生。或是放纵情欲,找面首圈养。
亦或是依附强者,甘心如何,也好过日日提防。
诸多因素下,那便导致了普通的武道天人,想要找到同境界的道侣,那完全就是如登天之难。
所以有不少天人,会另辟蹊径,择潜力之人,提前交好,投资押注。他日若成天人,无论是得回馈赠予,还是更进一步,结成道侣,那都是大有可为之事。
当然,此等之事,选择的眼光,相当重要。若是不慎,那便是彻底打了水漂。
若是所托非人,待他日成就武道天人,同样可能面临这等局面。
毕竟,心魔关隘虽有因果,但各人心性不同,标准不一,难以一言以概之。
道侣难寻,同境道侣,更是难寻。
听两人言谈,陈平安心中渐渐生出明悟。
怪不得这么多大龄剩女剩男,除了家族联姻,背景大势等因素外,若是有的选,那还真不好选。
话有些绕,但事实好像就是如此。
家族联姻,势力影响,这种没有办法,也无需自己抉择,家族早早便定了主意。但等到自己抉择时,对未来自是有了期待。
此等情形,境界越高,便越是如此。
昔年年轻之时,一心追逐道途,待境界提升,眼界渐开,昔年能作良配之人,如今已经追不上她的脚步了。
境界越是高,便越是渴望本真,便越渴望更多。
可这等渴望,等闲又如何能够满足呢!?
既是满足不了,又如何会更进一步,更不用说是结成道侣了。
道途漫漫,岁月悠长,在不断的经历中,早已失却了那份迫切之心。若没有合适的,宁愿就此度过余生。
若是有需要,大可以风情放纵,何必定下道侣名分,自找不痛快呢!?
情投意合,生死相托,简简单单八个字,想要满足,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说起这个,两人颇多惆怅,眼神之中,隐有怅惘之感。
沈惠清站在一旁虽未多言,但似也有感触。
陈平安温声几语,笑着聊起了其他话题。
心念之间,倒是想起了昔年的紫眼魔君。
都说道侣难寻,情投意合,更是艰难,可在他那,怎么就换了一个光景呢!?
多少仙子佳侣,红颜知己,又有多少荡气回肠,情意缠绵的韵事风流。
远的不说,便是早些年间,羽翼未丰,大势未成之时,于天罗教的那位缠绵纠葛,便迎来多少人羡慕?
人家是同为武道天人,都难寻同境道侣。他倒好,以普通宗师之身,得天人女君青睐。还非是什么居高临下的宠爱,而是真真正正的极尽温柔,予求予夺。
若是当年紫眼魔君有心,恐怕轻易便能成了那尊天人女君的道侣。
旁人难以渴求的,紫眼魔君,触手可得。
要不怎么说是,时代之子呢。
当然此中之事,多是坊间流传,具体如何,陈平安也未得实证。
当年之事,各方顶级势力之中,应是多有记载。陈平安若需了解的话,应有据可依。
毕竟,紫眼魔君陨落在七百多年前,昔年的缠绵悱恻,时至今日,也就一千多年,两千载不到。
武道天人寿元千载,于那等顶级势力而言,也就天人两三代的光景,以真正高层次的视角看来,相隔并不算远。
据传,天罗教的那尊天人女君,至今还存在于世。若说当年之事如何,恐怕也就当事人最为清楚了。
“天罗教”陈平安目光变化,思绪变化:“小天罗。”
思绪纷纷杂杂间,陈平安同着几人也聊了许久。
不知是真的相见恨晚,还有有意结交,两人的谈兴都是颇佳,聊到了不少逸闻趣事,时局大势。
陈平安温声言语,倒也有了不少收获。
不过,再是欢畅,终是有散去之时。尤其是,陈平安刚刚赴任,还有大量公务需要熟悉。
几人此来,是为护送刀道传承,狂雷刀法。眼下见到了陈平安,自是要当面交割。
本来两人还有所顾忌,毕竟此物为陈平安兑换,多少也算是个人隐秘。当着沈惠清的面,多是不好。
这一番言谈下来,他们倒也是为陈平安做了着想。虽未明言,但也有这个意思。
陈平安轻笑几语,言及不必介怀。
沈大人非是什么外人,放心交割便是。
狂雷刀法,是他明面兑换,自然没想着用来当什么底牌。这是他明面修行,当做明面实力的战略威慑。
迟早是要公开的,如今为沈惠清知晓,倒也不是什么要事。
他就算要隐藏,也是从境界着手,而非是功法本身。
陈平安这一句,说者无意,这听者就有心了。
林清娥恭身垂眸,尽可能弱化自身存在。她低着头,听着耳旁言语,心中浮想联翩。
“不是外人么”
这一刻,她好像是明白了什么。
她的头更低了一些,生怕被人知道她已经知道了,这个了不得的事情。
再结合那个道侣难寻,情投意合,更是艰难的言辞。
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讲得通了。
当着沈惠清的面,陈平安同着两人正式交割了兑换的刀道传承,狂雷刀法。
过程严禁,由两人互相监督,陈平安亲自验证,待到无误,才算是交割成功。
狂雷刀法,有狂风之势,亦有雷电之怒,刀法大开大合,迅捷刚猛。
是最为顶级的无上神功,已经真正触及到了真功宝卷的范畴。
尤其是最后一式秘技,已经涉及到了刀法真意,单论威能,完全达到了真功宝卷的范畴。
不过,想要催动这一式秘技,代价极重,限制颇多,方才不及真正的真功宝卷。
看着面前的青光玉册,陈平安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欣喜。
历经数月时光,终是再添一门功法。
这一门狂雷刀法,传承意境,略有残缺。不过眼下,显然不是感悟参研的时候,陈平安将传承玉册先收了起来。
交割已毕,两人也正式告退。
“陈大人,顺利交割,不负所托,那我等便先告退了。”
说话间,两人还向着沈惠清拱手示意。
沈惠清自是回礼,陈平安也是微笑送别。
“两位大人辛苦,陈某新进赴任,千头万绪,倒是怠慢两位了。他日再见,定当把酒言欢。”
“好说好说。”两人含笑言语。
虽说早先有些许误会,但如今误会解开,还就此更进一步,也算是不虚此行。
“陈大人,玄灵局势繁复,万望珍重。他日北山再会,我等再把酒言欢,共叙话长。”
临别之时,两人也说了一句贴心体己之话。
陈平安闻言肃容,自是拱手拜别。
“陈大人勿送,就此别过。”两人拱手一礼,便是迈步离去。
林清娥作为心腹,自是代为相送,离开了公房。
一时间,公房内,便只剩下了陈平安和沈惠清两人。
陈平安坐回主位,思绪间,倒是想到了此前交割之事,两人的目光在他的腰间停留了一会。
陈平安低头看了看腰间,轻声笑了笑。
一刀一剑,佩在腰间一侧。
沈惠清站在一旁,显然也注意到了陈平安的目光。顺着目光看去,便是看到了那一刀一剑,剑鞘银白,晃人眼目。刀鞘漆黑,黑得发沉。
对于陈平安刀剑齐佩,她也觉得有些奇怪。此前时机不合适,并未询问。眼下氛围正好,她便是顺势开口。
有时候,机会合适,了解了解上司的情况,也不是什么坏事。若是得当,反而能推动双方关系。
“大人这一刀一剑,当真是威风。.”沈惠清一双杏眼清眸内,适时浮现出一丝惊奇,恰当好处,浑然天成:“大人莫非还擅长剑道?”
“偶得几式,还未熟练,不怎擅长。”陈平安实事求是,笑着道:“不过对于剑道,一向来,我确实是极有兴趣。”
此前交流,两人关系近了不少,眼下私下场合,陈平安倒也未用本使自称。
“大人当真是兴致广泛,涉猎广博。”
沈惠清含笑言语,杏眸盈盈。
对陈平安前面的话,她倒没怎么在意。莽刀以刀闻名,年纪又放在这里,怎会有什么精力精修剑道。学个几式,却也差不多了。
不过,言语间,她倒是想起了陈平安的未婚妻,顾家当代骄女,修行剑道,乃是一名女子剑客。
大人如此感兴趣,想来应该就是那位顾家骄女的缘故。
否则的话,莽刀盛名在外,刀道天资璀璨,怎会对剑道感什么兴趣呢?
方才交割兑换的一门刀法,便是最好的明证。
想来多是爱护娇妻,相恋之中,偏向对方喜好的缘故。
一念至此,沈惠清的杏眸内,不禁浮现出了一丝钦佩。
大人如此天资,才情绝艳,年纪轻轻,便已至如今高位。如此情形下,还愿如此,显然与顾家联姻,并非单纯是什么利益筹码,多是真心爱护那顾家之女。
否则,以莽刀今日之势,也不是非得绑死在顾家这条船上。他若是有意,恐怕如横山宗,问心剑阁之流,恐怕有的是诚意,送上当代天骄联姻的。
即便如碧苍郡王府,对于大人这等天骄,恐怕也是极其渴求的。若能以此拉拢,哪怕是郡王嫡系,恐怕也会毫不犹豫。
即便是那最为得宠的小郡主,若莽刀有意,恐怕都有可能坏掉规矩,予以外嫁。
“那顾家之女,还真是好运啊.....利益联姻下,还能找到如此爱护的夫君。”沈惠清不由有些感叹。
没有以爱为名,编制成一张大网,令人透不过气来。这种不经意间散露出来的珍视和爱护,毫无疑问就是真爱了。
她年轻之时,可未曾有过这样的运气。想来当初,她要是能遇到这样的人,她如今也不至于是孑然一身了吧。
沈惠清轻轻地笑了笑。
有那瞬间,沈惠清的神情有些奇怪,如今一笑,倒是让陈平安误会了。
怎么?佩个刀剑很奇怪吗?
也没说修行刀法,就只能佩刀了吧。
再佩个剑怎么了?
再者说了
老婆送的,不得天天带身上?
本来倒不必解释什么,不过心念间,陈平安想起了顾倾城的那一句:唯愿君心似我心,不负相思意。
些许画面浮现,让他不由有些心虚,鬼使神差地终究还是解释了一句。
“沈大人,有所不知,此剑乃我未入门的妻子所赠,承载思念,自当时时佩戴,不忘相思。”
闻言,沈惠清清眸灿亮,熠熠生辉。
“果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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