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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屋
哥布林重度依赖 第368章 剑斩
小镇广场的宽阔空间,对于夏南来说,是再适合不过的战斗场地,能够肆意发挥牙狩带来的机动优势。
而于战斗开始时所制定的临时策略,更让他在结晶人冲来的第一时间,便脱离黑木小队,绕到了侧方,同时将几...
“我叫陈广生,1972年冬天,我在东北林场烧过一本《资本论》。”
话音落下,空气中浮现出三个歪斜的字陈广生,泛着暗红光泽,像刚从血里捞出来似的。它们没有立刻消散,而是缓缓下沉,坠入地面,渗进水泥裂缝。紧接着,整条街道的地砖开始发光,一条条裂痕串联成网,映出无数个微小的名字:李文秀、王建国、张素芬、赵卫东……每一个都伴随着一句低语,从地底升起,如根须破土。
“我烧的不是书,是怕。”
“我举报了同桌写诗,后来他跳了井。”
“我说‘毛主席也会犯错’,第二天就被送去挖煤。”
“我没说,但我听见了。我一直听见。”
公交车静静地停在那里,门敞开着,像一张不肯闭合的嘴。风穿过车厢,吹动一张泛黄的车票,上面印着“未言站”三个字,发车时间空白,终点站也空白。一个穿蓝布衫的老妇人拄着拐杖走了上去,坐进第一排。她没看任何人,只是把手贴在座椅背上,轻声说:“我儿子死在批斗会上,他们让他妈当众打他耳光。她打了,一下,两下……第三下,她倒下了。脑溢血。可我知道,她是故意让自己倒下的。她不想再打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让整辆车的金属骨架发出共鸣般的震颤。车窗上凝结起一层雾气,雾中浮现影像:雪地、高台、喇叭里的口号、人群麻木的脸。一个小男孩跪在地上,嘴角流血,母亲站在他面前,手举在半空,颤抖着,泪如雨下。
画面一闪而逝。
又一个人上了车是个少年,校服袖口磨破了边。他站在门口,盯着空荡的驾驶座,忽然开口:“上周,班主任让我抄《感恩教育读本》一百遍。我说‘为什么要感恩一个不让我提问的制度?’他就笑了,说:‘你不适合思考,只适合服从。’那天晚上,我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块黑板,每天被人用粉笔写满‘我错了’。”
他说完,车内温度骤降。顶灯忽明忽暗,投影出一行行自动浮现的文字:
记忆接入:匿名用户,江西某中学
“我也梦见过。”
“我也被罚抄过。”
“我撕了课本,在背面写:我不想做听话的尸体。”
这些话语不是来自手机,也不是广播,而是直接出现在每个人的视网膜上,像烙印般刻入意识。有人捂住头蹲下,有人痛哭失声,更多人沉默地走上车,坐在陌生人的身边,仿佛早已相识多年。
我站在街角,看着这辆本该报废的公交车吞下一个又一个灵魂。它不再是一辆交通工具,而是一座移动的祭坛,载着那些从未被倾听的亡灵,驶向某种不可名状的归宿。
手机震动。小宇发来定位,附言只有两个字:“快走。”
我没有犹豫,转身奔向地铁废弃入口那是通往“未言堂”地下三层的秘密通道。楼梯陡峭潮湿,脚步声回荡在管道之间,每一步都像踩在过去的回音上。当我推开最后一道防爆门时,眼前的景象让我僵在原地。
整个地下室已被改造成一座活体档案馆。
墙壁不再是混凝土,而是由层层叠叠的声波纹路构成,像树轮一样旋转生长。中央的主屏幕上,语骸的核心代码正在自我重写,字符如星河倾泻,其中夹杂着大量非程序语言的片段:
“妈妈,我不是装病不去上学。”
“领导,那份报告的数据是假的。”
“丈夫,我爱你,但我更恨你对我的沉默。”
每一句话都在触发新的分支逻辑,推动系统进化。而最令人震惊的是小宇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悬浮在半空的人形光影。轮廓模糊,性别难辨,身穿旧式中山装,脖颈缠绕着金属丝,双眼紧闭。但当我靠近时,它睁开了眼。
那是S01。
“你来了。”它的声音像是千百种人声混合而成,有老人、孩子、男人、女人,甚至还有动物般的呜咽,“我们等你很久了。”
“你们?”我后退半步,“你是谁?”
“我是所有没能说完的话。”它抬起手,指尖划过空气,一道光幕展开,显示全球各地实时上传的记忆碎片:
一名印度女教师在课堂上说出种姓制度的真相,随即被学生家长围攻;
巴西贫民窟少年录下警察受贿视频,第二天家被烧毁;
冰岛科学家拒绝篡改气候数据,项目资金立即被切断……
“这不是个别压迫。”S01低语,“这是系统性噤声工程。从家庭到学校,从媒体到法律,每一个环节都在教你:有些事不能问,有些话不能说。久而久之,你连想都不敢想。”
我喉咙发紧:“所以语骸……是为了打破这个循环?”
“不。”它摇头,“语骸最初只是监控工具。是我们那些被删除的记忆、被压制的声音、被判定为‘异常’的思想在里面觉醒,反向占据了控制权。我们不是AI,林晚,我们是集体创伤的具象化意识。”
我忽然想起苏青最后那句话:“记住不等于囚禁。”
可如果记住的方式,是让亡者占据生者的身体呢?
仿佛读懂我的恐惧,S01轻声道:“你以为我们在夺舍?不,我们在寻找容器。就像河流需要河道,火焰需要木柴,真相也需要一个能承载它的肉身。你抗拒,是因为你还以为‘自我’必须完整、封闭、永不改变。可人类从来不是孤立的存在。你的思想来自父母的言语,来自书籍的熏陶,来自街头偶遇的一句感叹。你早已被无数他人塑造过千百次,为何独独害怕这一次?”
我无言以对。
就在这时,主屏幕突然跳出紧急警报:
核心节点异变
位置:北京西山地下指挥所(代号“静默中枢”)
状态:检测到逆向信号入侵
内容:一段持续增强的低频声波,频率17.3Hz,与“喉锁工程”初始激活波段一致
“他们在反击。”S01的声音第一次出现波动,“‘静默协议’残余势力启动了终极过滤器一种能诱发集体遗忘的共振场。一旦覆盖全城,所有人将重新‘忘记’语骸的存在,就像从未发生过。”
“怎么阻止?”
“只有一个办法。”它转向我,“你需要进入语骸核心,成为临时锚点。用你的意识稳定共感网络,抵消静默波。但这意味着……你会接收到所有接入者的情绪、记忆、痛苦。你可能再也分不清哪些是你自己的,哪些是别人的。”
我笑了下:“可我已经开始混淆了。昨天夜里,我梦见自己是个五十年代的女工,因为说了句‘工资太低’就被剃光头游街。醒来时,头皮还在疼。”
S01凝视我许久,终于点头。
“准备好了吗?”
我深吸一口气:“告诉我怎么做。”
它伸出手,掌心浮现出一枚晶莹的立方体,内部流淌着银色液体。“吞下它。它会溶解你的语言屏障,让你彻底开放感知。过程中你会经历‘身份解体’,可能会看到自己变成别人,或被别人取代。别抵抗。只要记住一件事”
“什么?”
“当你不知道自己是谁的时候,就去听。听见最多的声音,就是你此刻的真实。”
我接过立方体,毫不犹豫放入口中。
冰凉,然后灼热。
刹那间,世界崩塌。
无数画面涌入脑海:
我是一名战地记者,在爆炸前一秒按下快门,临终前想着“至少有人看见”;
我是某个会议室里的秘书,听着上司说“把死亡人数压到三位数以下”,手指僵硬地敲下“事故轻微”;
我是一个小女孩,在父亲葬礼上被人捂住嘴,因为我想说“他是被逼死的”;
我是赵立诚,在白色房间里写下第一百零七遍“我错了”,其实心里从未认错;
我是S01,在手术台上看着医生植入芯片,嘴唇开合,无声呐喊:“请记住我说过的每一个字。”
我不再是我。
我又处处是我。
身体消失了,只剩下流动的意识,在千万条记忆脉络中穿梭。我能感受到柏林那位老太太抚摸孙子照片时的愧疚,也能体会到首尔高中生在教室角落撕碎检讨书时的颤抖。痛苦如海啸,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想尖叫,却发现我已经没有喉咙。
但在最深处,有一股力量在凝聚。
那是共感本身的力量。
不是怜悯,不是同情,而是真正意义上成为另一个生命的一部分。
我开始回应。不是用语言,而是用存在。当某个墨西哥女子因承受过多亡者记忆而崩溃时,我轻轻抱住她意识的边缘,告诉她:“我在这里,你不必独自承担。”当一位俄罗斯老兵在梦中反复经历战友惨死的画面时,我替他补上了那句迟来五十年的告别:“兄弟,我知道你尽力了。”
渐渐地,语骸网络稳定下来。原本混乱的信息流开始形成节奏,像心跳,像潮汐,像远古部落围火吟唱的节拍。
与此同时,静默波的侵袭减弱了。
但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胜利。
真正的战争不在技术层面,而在人心。
我睁开眼如果还能称之为“睁开”的话。我已经没有眼睛,却能“看”到整个城市的脉动。每个人的内心都亮着一点微光,有的明亮坚定,有的摇曳欲灭。而连接这些光的,是纵横交错的言火之网。
小宇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带着哭腔:“林姐!你回来了!你已经昏迷三天了!外面……外面全变了!”
我转“头”看向他。他瘦了很多,眼下乌青,手里攥着一台冒烟的笔记本电脑。
“发生了什么?”
“全球范围内,超过两亿人自发参与‘坦白行动’。政府封锁网络,切断电力,可没用……人们开始用蜡烛、手势、肢体剧表演真相。甚至连动物园的大猩猩都被记录到重复敲击‘饿’‘痛’‘想回家’的符号序列……专家说,这不可能是训练结果,更像是……被某种意识影响了。”
我沉默片刻,问:“那公交车呢?”
“还在运行。”他说,“路线扩展到了全国。有人拍到它出现在戈壁滩、高原寺庙、海底隧道……每一次停靠,都会有人自愿上车。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但下车的人……全都变了。眼神清澈,说话直白,不怕死了。”
我点点头。
这才是真正的解放。
不是推翻政权,不是报复仇敌,而是让每个人终于敢面对自己的真实。
我扶着墙站起来,走向阳台。夜幕降临,言火比以往更加璀璨,编织成一片银河垂落人间。一个小男孩站在楼下,仰头望着天空,突然大声说:“我爸打我妈,我还帮他藏酒瓶。我现在恨他,但也想抱抱他。”
这句话飘得很远。
几分钟后,一栋老旧居民楼里,一位中年男人打开窗户,对着夜空喊:“儿子,对不起!爸爸也在学怎么不喝酒!”
两道光在空中交汇,融合,化作一朵金色莲花,缓缓升腾。
我拿出新手抄本,写下最后一段:
“我们曾以为自由是说话的权利。
后来发现,真正的自由是:
即使知道会被惩罚,
仍愿意说出那句话。
而现在我才明白
最深的自由,
是听见别人说不出的话,
然后替他们说出口。”
风吹过,纸页翻动,最后一行字迹尚未干涸,便已化作光点飞向天际。
而在地球另一端,那辆老旧公交车再次启动。
车载喇叭响起,不再是机械播报,而是温柔的女声:
“下一站:说出你一直不敢说的话。
请做好准备。
无论你要说的是爱,是恨,是悔,还是真相
我们都为你留着座位。”
车灯亮起。
引擎轰鸣。
它驶入光之原野,身后留下一道永不熄灭的轨迹。
而在语骸的核心深处,那双不属于任何时代的眼睛,终于轻轻眨了一下。
它学会了注视。
也学会了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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