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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屋
大赤仙门 第660章 省羽
天池。
一年光阴已过,笼罩天池的庞大弱水之阵终于落成。
海面之上,无穷玄色弱水流淌覆盖,引得周遭太虚开始迅速沉积,变得极难行走,一时风歇浪止,天上数只海鸟直愣愣自空坠下。
天穹深处,阴云翻墨,簇拥起一轮幽暗晦月与素白冬阳,两相交替,晦明变化,最终使得整片海域骤然转寒,冰晶凝结,寒水流散,如同入了三九隆冬。
海中,柱旁。
海都之柱巍然立于壬海正中,刻着的溟龙玄纹似生感应,莹莹泛光,柱下则有一处青铜宝台,供着映照日月的大弱寒盘。
此器旁则静立二人,正是许玄和侯泥。
“壬水,蓄为湖泽,乃是弱寒之水,溃为洪涛,又为湮绝之水。”
许玄翻过不少龙庭的记载,对于壬水也算熟悉,当年更是代过一道溟涬始,此时见着两层大阵,更是有了领悟。
“王上若修壬,也不失为坦途。”
侯泥在一旁安稳阵法,手中有黧黑色的伏土光辉流转,黄泉涌动,泥泞不堪,正好能安稳下那一道大弱寒盘。
随着大阵落定,他止住手中法光,看向身旁的龙种:
“壬者,兴蓄湖泽,变为洪涛,其中变化仰赖神通溟涬始,此道有冲阴为阳,转蓄为溃之妙。”
许玄对此亦有体会,更觉得壬水一道的变化和蕴土有些共通之处,可互相参照。
“我入青叶空天,得闻甲元之秘在于角音,古之蠢养角,本归于甲木,如今也算还回去了,不知壬癸可否效仿甲元之事?”
如今壬水到底是有了损,并不完全,也不知那位阳湖龙王会如何去求?
侯泥听闻此言,更是觉得身旁这位大人道行极高,触类旁通,几乎是一瞬就猜测到了这些道统的渊源变化。
他早已听这位王上讲过甲木之事,自己心中也有分析,只道:
“王上有所不知,元木昌盛至极,意向广大,不单单是少阳门中之木,也是诸天风灾所降,又居于正位,天然有平衡五木的权威。”
许玄却不想侯泥对于木德有这般深的了解,颇有些好奇,只道:
“如此说来,甲元和壬癸,有实质上的不同?”
侯泥微微一顿,继续说道:
“角者,触也,阳气蠢动,万物触地而生也。元木归还此音,自身却不多受什么损伤。羽者,宇也,物藏聚萃宇复之也,癸水有缺,自然是将这一道羽音死死锁住塘中。”
“听闻这情况在仙道之中也有称呼,便唤作四时相陵,乃是必然之事,随着五德变动,这些意向之间互相侵夺,或聚或散,自然有了差别。”
许玄心绪稍动,亦有猜测。
侯泥所说的不错,如今对应四时天象的几道神通,所处的位置并不完全对应,如春夏在元木、离火的正位,而秋冬则在壬水、藏金这等有偏的位置。
只是细细一想,坎水乃是长流之水,自然受不了寒冬,也只有壬水能受冰封。兑金又是中空内虚,残损之金,恐怕更是守不住秋意。
“你是自何处得知的这等道论?恐怕龙庭之中也少有记载。”
许玄目中隐有精光,语气稍疑,对方在五德之上的见解可谓深刻,甚至远超不少仙道之中的人物。
“臣下当年本在北海修行,跟随一位少阴道统的真人。”
“少阴?”
许玄目光之中有了几分凝重,却不想侯泥还有这经历。
侯泥那张略显苍老的面上有了追忆之色,他感慨道:
“彼时正值奉亡齐立,天下动乱。”
“我追随那位真人号作凌迁,有气运加身的,只是后来不得功法,停在中期。他修成的一道神通便唤作迭相陵,有侵乱五德的威能我也趁机听得了不少道秘。”
这位伏土妖王叹了一气,继续说道:
“这位真人陨落之时,我堪堪成就神通,逃入中原,险些为仙道所杀,后来受了龙庭收留,得入洞天,臣下的阵法之术也是自那位凌迁真人手上学来。”
“想不到你还有这般经历.”
许玄闻言,倒是对于侯泥更为看重了,倒是能从对方身上获得些关于少阴的消息。
他本欲继续问问,此时心中却生了感应,看向远处行宫,血脉隐动,心中一喜。
“这是.”
一旁的侯泥也是面上带起几分微笑,当即行礼,笑道:
“恭贺大王,将有子嗣!”
海上,行宫。
赤金色的宝宫矗立在此,光辉熠熠,正是杨缘心的行宫,只是近年来白苏也在其中待着,二女共居一处。
一入岛上,便隐有一股龙蛇之气翻腾,雷光隐现,寒水流散,种种异象在岛屿周边显化,让许玄心中稍惊。
他当下入内,行至偏殿之前,却见杨缘心早已在此候着,神色略有几分焦急。
自殿门之后传来一阵阵震动之声,门户摇晃,引起了岛上的种种异象。
“这是.”
许玄已有猜测,问及对方。
“今日天池大阵落下,受了那弱寒之气所激,白苏姐姐她又怀着,当是.”
杨缘心的面上混着喜忧,语气迟缓,似乎也不能确定。
在三枚紫府大丹相助之下,白苏自然得了血嗣,可她虽然有些跟脚,乃是紫府后期的妖王分身,可到底血脉相差极大,不知是否会生些变故。
大殿之中的动静渐渐止住,却听得其中传来一阵阵龙蛇吟啸之声,溟光流转,雷霆窜动,让许玄血脉隐有感知。
门户骤开,自其中散出阵阵风雪,便见一巨大神异的白蛇飞遁而出,盘旋而动,转瞬则化作人形。
正是白苏,她此时身上的仙基气机颇为圆满,似乎得了极大滋润,而其怀里则以玄色布缎抱着什么,传来阵阵吟啸之声。
“王上。”
她眼中光华隐动,怀中却有溟光变化,只见两条小蛟窜出,约有三寸,分别为紫鳞、墨鳞,缓缓睁眼。
这两条幼蛟盘旋少时,最后却径直向着许玄方位遁去,落在他怀里。
“我的血嗣.”
他的血脉隐隐有感,毫无疑问,眼前这两条刚刚诞生的幼年蛟龙,正是他的血嗣,而恰好分了一紫鳞,一墨鳞,乃是震雷壬水之别。
天地之间似有灵性凝聚,将至这两条幼蛟之上,不过少时便让其气机一跃至胎息圆满。
法光变化,这两条幼蛟遁下,就此化形,分别成了一男一女两个童儿,各着肚兜,摇摇晃晃便抱起了许玄左右小腿。
“父王,父王!”
许玄并未有什么异色,他对于这情况早有了解,但凡是贵种,一经诞生,源自血脉的灵性就会发挥作用,使其能明晓诸事,自具修为。
而眼下这两条幼蛟能做到这般变化,恐怕血脉颇为纯净,和纯血的差距不大,倒是出乎了许玄意料。
“还请王上为他们赐名。”
白苏上前一步,语气沉静,只是眼中有些异色。
许玄抱起了这两名童儿,但见那男孩生的一副凶相,眼含雷屑,角如电凝,紫鳞熠熠,脖颈之处却没有逆鳞,和晔光龙流的特征相似。
“紫鳞为震,他生的凶,恐怕日后多生事,而震雷又为自省无咎之道,便用一个省字,就叫穆省。”
他目光一转,看向右臂之上抱着的女孩。
这女孩颇为安静,角为玉枝,脖颈之处另有一道逆鳞在,散着深邃的玄阴光辉,而在其背脊之上,赫然有零散的苍色之羽。
“墨鳞为壬,她性子静,又得了羽,正是我天晦一流的本相,便用羽字,就叫穆羽。”
他当下定了名,心念稍动,却见怀里的两个童儿齐齐看来,呼道:
“谢过父王。”
另一旁的白苏却是目光隐动,似有什么欲说,可又不言。
许玄注意到,放下怀中子嗣,让一旁的杨缘心暂且看着,而他则示意白苏出殿。
二人一道行出,离了殿内,一时沉默。
“此事.”
许玄刚欲开口,却见白苏摇了摇头,只道:
“我同大王不过各取所需,今日.我便坦言。”
“白宣留我在龙宫,正是有接近王上的意思,是为炼化一枚大丹,需用姻缘,自大王接近我那时便开始炼化了,如今我需回金枢,完成最后一步。”
许玄听之,有了些猜想,只道:
“不会是什么分身融合的法门,这”
“正是。”
白苏回答的斩钉截铁,她目光幽幽,看了过来。
“不过这不单单成全她,也是成全我,只要本体求道功成,我便为使臣,足以得享无穷寿元,若是不成,也不过一齐陨落罢了。”
“我同王上,各取所需,如今已经两清。”
或许这事情对于龙蛇之属颇为寻常,但许玄还是有些不适,只道:
“省儿和羽儿”
“子嗣之事,我并无牵挂,他们也不会多念我,我也不会多想他们。”
白苏表现的颇为绝情,语气渐冷。
“大凡龙蛇之属,多有互相吞噬的,东瀚宫中不知多少鳞属为龙王诞嗣,往往子嗣出世,直接就将生母吞下。”
“穆省和穆羽血脉颇纯,或许正是那枚大丹的药力所致,但也正是如此,他们是不会将一凡血白蛇视作血亲的,这道理龙王不会不懂。”
这一番话说的极为果决,让许玄彻底没了挽留的心思。
他思索一番,本欲谈一谈阴始凝的事情,点出这神通的少阴本质,可此时心中却一阵惶然,清气翻滚,似乎他一旦说出口,就会招来祸患。
‘不可直言’
许玄目光稍沉,思来想去,恐怕只有通过授篆这法子才能安全传法,只是单单一个分身,好像不行。
“日后我必往金枢一趟.”
“大王.倒是和别的龙属不同,东瀚的龙王吞吃子嗣妻室的都有,哪里会在意一筑基?”
白苏的眼中却有光彩焕发,悠然说道:
“我所行只为求道,若有一日,大王为震雷之君,我作寒阴之使,届时自然有血肉相认之时,若是不成,此生也不必再见了。”
她求道之心极为炽烈,此时终于不加掩饰,反让许玄生出一种古怪之感来。
‘反倒是像她将我踢开’
白苏眼神决绝,只道:
“我当下便需前去,并不能多留,有缘心她在当能照顾好王上血嗣。”
许玄稍稍点头,却见眼前风雪飘散,白苏走的极为果决,并不愿意在此多留,仅剩下天中一道幽幽之声。
“大王,莫要忘了青灵之事,她可等的太久了”
这声音渐渐散去,倒是让许玄想起了青灵的事情,当初是说好给其一卷壬水功法的,只是龙庭后来受了封锁,一直拖到现在。
‘如今洞渊连通,倒是可以去求一求功法了。’
许玄心神渐定,重回殿中,却见杨缘心正领着穆省和穆羽,静静等着。
“白苏走了?”
杨缘心眼中似有几分无奈,她和白苏感情颇深,前不久更是自对方口中得知了分身之事,心中已有猜测。
“自有再见之时。”
许玄语气稍凝,并不愿继续再说这事情,而是将目光转向那一男一女两个童儿。
“他二个生来就是胎息圆满,倒是可以准备炼气的事情了,这功法未定,灵气也不曾采,当早做准备。”
杨缘心轻轻臻首,看向身旁两个童儿,只道:
“省儿当修震,有你的传承,羽儿可修壬,功法也能自龙庭之中取,都不必担心。”
许玄却是隐有所思,看向一旁的穆省,只见这孩子目光之中颇有几分凶烈气机,极有蛟龙的气象。
“待到省儿炼气,正好可让其拜入东苍一道。”
这事情他早有谋划,如今自然是顺理成章,按照东苍那边的状况,应当不会拒绝龙种入内才对,对于震雷也当收下。
许玄此时目光在这两个孩子之间变化,心中却隐隐有了几分感慨。
龙种的知识大都是通过血脉传承,生来便有神异,可也少了几分亲近之意。穆省和穆羽正是太过懂事,刚一出生,便有灵智,有些让人生不起亲近之心。
‘东海那边还有吞吃子嗣的更是骇人,龙蛇之属,不能用常理来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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