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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屋
捉妖 第764章 两种规则
亏麻了啊!
方天纵的脸色难看得犹如吃了一颗苍蝇一般。
看着已经躲到远处,安全的姜云,安然无恙的敖钰。
仅剩自己一人面对眼前的龙圣。
方天纵心里的火气也很大啊,当然,这股怒火,自...
海风卷着咸腥的气息掠过礁石,浪花在崖下碎成白沫。萧景知立于断崖之畔,短笛横于掌心,指尖轻抚那道裂痕它已不再蔓延,却也未曾愈合,如同一段无法抹去的记忆。三年来他走遍九州,足迹踏过冻土荒原、瘴林深谷、废城孤庙,只为倾听那些被钟声压了千年的声音。如今这笛子早已不单是乐器,而是某种契约的象征:人心与天地之间的约定。
远处渔村灯火点点,孩童的笑声随风飘来,夹杂着竹笛走调的呜咽。他唇角微动,正欲抬笛应和,忽然眉心一跳。
不对。
风停了。
连海浪都静了一瞬。
那一刹那,天地仿佛被抽去了声响,唯有他腕间一缕极细的震颤传来那是埋在七座心碑下的共鸣丝线,三年前由柳九章以魂火织就,用以维系“醒心约”的底线警示。此刻,其中一根正在断裂。
西北。
贺兰山阙。
萧景知闭目感应,脑海中浮现出地图般的脉络:七根丝线分别连接六位守约之人与他自己,而今断裂的,是通向盲儒的那一根。他的呼吸微滞。盲儒本在河西讲学,传《醒心录》于边陲学子,若非遭遇强敌,绝不会惊动丝线自毁示警。
他翻身上马,那匹老青驴不知何时已候在崖边,鬃毛斑驳,四蹄却仍稳健。这是当年铁匠亲手为他打造的坐骑,骨中融了抗邪的赤铜,能行于妖雾而不迷。驴蹄踏破晨露,一路向西,穿沙洲,越盐泽,沿途所见皆异。
本该春耕的田地荒芜着,农人蜷缩屋内,门窗紧闭,门缝塞满艾草与符纸;市集无人叫卖,只有巡夜人手持无铭铜锣,三人一组,背靠背缓步而行;更有甚者,村口竖起新碑,上书“禁歌令”三字,下压七枚锈钉,钉头沾血。
萧景知勒驴停步,从怀中取出一片枯叶柳氏托人转交的最新信笺。叶脉之上,朱砂字迹微微发烫:
“北境十三城重颁《静音律》,凡私奏非议之乐者,割舌;聚众合声者,囚魂井。执令者自称‘承钟使’,佩冰纹玉牌,目如寒星。”
他眸光一沉。
冰纹玉牌……是姜渊旧部的信物。
可姜渊已在三年前散功自封于冰殿,亲笔写下《止钟诏》,将九口残钟熔铸为犁铧,分赠边州。天下皆知其悔悟,怎会又有“承钟使”出世?除非……
有人借尸还魂。
或是,从未真正死去。
五日后,祁连雪线下。
一座废弃驿站孤悬山腰,梁上积雪压得木柱咯吱作响。萧景知推门而入时,屋内已有三人围炉而坐。柳氏捧着陶碗,热气氤氲映红了眼角;铁匠肩扛巨锤,锤头缠着浸过药汁的麻布;猎妖人靠墙而立,银瞳虽盲,耳上碎玉却不断轻颤,似在捕捉空气中无形的波纹。
“你迟了。”柳氏低声,“昨夜,敦煌千佛洞第三十六窟传出《礼魂引》残段,七个壁画中的飞天乐伎,嘴角流血,琵琶自鸣。”
“不止。”猎妖人忽然开口,声音如砂石摩擦,“我追踪到一支车队,从极北而来,车上载着七具棺椁,每具棺盖刻有一音律名:宫、商、角、徵、羽、变、闰。那是《礼魂引》完整的八音体系连‘闰’音都有了。”
萧景知心头一震。
“闰”非正音,乃变律之隙,古称“亡声”。传说楚清河设逆阵时,特意留下这一音不录于碑,因其太过危险一旦奏响,可撕裂现实与梦境的边界,唤醒沉睡在时间缝隙中的“旧神”。
“他们想重启八碑之局。”铁匠冷笑,“不是恢复旧钟,是要造一个更可怕的东西。”
“谁?”萧景知问。
柳氏递过一块焦黑的令牌,上面隐约可见半枚印文:“你看这个。”
他接过一看,瞳孔骤缩。
那印文并非姜姓,也不是国师府徽,而是两个扭曲的古篆:“归寂”。
“二十年前,先帝曾秘密组建‘归寂司’,专司镇压民间异声。”柳氏缓缓道,“后来《礼魂引》大行天下,归寂司被裁撤,档案焚毁。但据老茶客口述,最后一任司首并未死于清算,而是带着七名死士遁入北漠,发誓‘钟灭之日,即吾归来之时’。”
萧景知沉默良久,忽然问道:“盲儒最后传讯说了什么?”
“八个字。”猎妖人低语,“‘钟未死,只是换了心脏。’”
话音落下的瞬间,屋外风雪骤急。
一道幽蓝光芒自北方天际划破云层,宛如垂落的星河。那光并不温暖,反而让积雪泛出青灰色,像是尸体的肤色。紧接着,一声钟响传来
不是来自地面。
是自地下深处,穿透岩层、冻土、龙脉地气,轰然撞入人心。
炉火熄灭。
三人齐齐捂住耳朵,唯有萧景知站着不动。他听出来了,这不是真正的铜钟震动,而是一种模仿,一种拟态。就像蛇蜕皮后披上鹿角,冒充祥瑞。
但这钟声里藏着东西。
他在那余音缭绕的尾调中,捕捉到了一丝熟悉的旋律是他三年前在湖心戏台吹奏的童谣变调,却被拉长、扭曲,像一根绷紧的弦,在诱使人跟着哼唱。
“他们在用‘诚’的声音,铸造新的枷锁。”他喃喃,“把自由变成另一种律令。”
铁匠猛地站起:“我去砸了它!”
“没用。”萧景知摇头,“你砸的只是外壳。真正的钟,已经在人心种下了回响。现在的问题是,谁在主导这场共鸣?”
就在此时,猎妖人突然转身,银瞳直指门外:“有人来了。”
雪地上无脚印,可空气中有轻微的波动,像是透明的鱼游过水面。柳氏迅速点燃一盏琉璃灯那是柳九章留下的最后一件信物,灯芯由梦蝶翅粉制成,能照见“不可见之物”。
灯光洒出,雪地中赫然浮现一行虚影脚印,通向远方。每一枚脚印里,都倒映着一张哭泣的脸。
“是‘泣骨精’的引路术。”猎妖人咬牙,“但它不该独自行动……有高阶控魂者在驱使。”
萧景知拾起一根炭枝,在地上迅速画出一幅图:七座山峰环绕一口深井,井底悬钟,钟上缠绕七条锁链,分别连向七个人影。
“如果‘归寂司’真的复活,他们的目标不会是重建秩序。”他沉声道,“而是彻底消灭‘变数’也就是我们这些打破钟律的人。他们要的不是控制,是净化。”
“所以第一个动手的是盲儒。”柳氏明白过来,“因为他教孩子们写自己的诗,唱自己的歌,动摇了‘唯一正音’的根基。”
“接下来就是我们。”铁匠握紧锤柄,“他们不会让我们活着走到钟源。”
萧景知望着地图,目光落在中央那口井上:“我们必须抢在他们完成‘八音合祭’之前,找到真正的钟心。否则,当第八音‘闰’被填入,整个国家的记忆将被重置所有人会忘记这三年的自由,以为《礼魂引》从未断绝。”
“可钟心在哪?”柳氏问。
“不在地宫,不在庙堂,不在冰殿,不在云端。”萧景知轻声重复那句叶上箴言,忽而一笑,“但它一定与‘牺牲’有关。楚清河当年设阵,七心皆以至情破律。那么归寂司反其道而行,必是以极恨筑钟。他们需要七个‘自愿献声’的灵魂,且每一个都曾背叛过旧秩序。”
众人悚然。
他们正是那七人。
就在这一刻,萧景知腕间的共鸣丝线再度震颤不是断裂,而是复苏。
盲儒没死。
他在传递信息。
一段极其微弱的琴音顺着丝线流入脑海,是断弦古琴特有的颤音,组合成一句暗语:
“钟在人心,亦在人痛。欲毁钟者,先承其痛。”
萧景知猛然起身:“我知道了。他们不是要杀我们,是要我们‘自愿’成为钟魂。只要我们在绝望中主动献声,钟就能获得无可匹敌的力量因为那是‘觉醒者’的哀鸣,比千万愚民的顺从更纯粹。”
“那怎么办?”柳氏声音发抖。
“很简单。”他望向窗外风雪,“我们去赴约。”
七日后,归墟谷。
此处本是上古战场,相传楚清河曾在此斩杀叛道乐官,血染黄沙,百年不绿。如今谷中升起七座石坛,坛上各立一碑,碑面空白,唯有一孔,似待填音。中央深井喷出寒雾,隐约可见一口巨钟悬浮半空,通体漆黑,竟似由凝固的夜色铸成。
七道身影缓步走入山谷。
萧景知走在最前,手中短笛未举,却已有风自动绕身旋转。身后六人,各自携带着象征他们“真心”的器物:柳氏的茶壶、铁匠的锤、猎妖人的弓、药医的杵、游方客的铃、盲儒的琴最后一位竟是姜云,他双手空空,只额前贴着一面青铜镜,镜中再无钟影,唯有一朵梅花缓缓绽放。
“你们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井中升起。
石坛顶端,一名白衣老者缓步走出,面容枯槁,双目却亮得骇人。他胸前挂着那枚“归寂”令牌,手中握着一根白骨笛。
“我是归寂司末代司首,薛无音。”老人冷冷道,“三十年前,我亲眼看着百姓因失律而互食,妻女被狂乱者拖入深巷。我发誓,绝不让混乱重演。你们毁钟,是解放?不,你们只是把锁链换成了毒药!”
“所以我们来了。”萧景知平静道,“不是来争对错,是来终结循环。”
“终结?”薛无音大笑,“唯有重铸永恒之钟,才能终结一切!你们七个,皆曾挣脱束缚,又甘愿归来,正是最佳祭品你们的‘醒’,将成为新钟的‘魂’!”
话音未落,七座石碑突然射出光索,直扑众人眉心。
剧痛袭来。
萧景知感到自己的记忆被强行抽取:母亲临终前未能唱完的摇篮曲、第一次违抗师命吹奏野调的颤抖、云台上看见百姓跪哭时的心碎……所有情感都被压缩成音符,注入黑钟。
但他没有抵抗。
反而笑了。
“你说得对。”他嘶哑开口,“我们的醒,确实能成全你的钟。但你也忘了觉醒之人,最懂得如何‘假死’。”
他猛然咬破舌尖,鲜血喷在短笛裂痕处。
刹那间,笛中残存的七人合奏之音爆发而出,化作一道金红色波纹,逆冲天际。与此同时,其余六人同时动作:柳氏摔碎茶壶,瓷片嵌入碑眼;铁匠挥锤击地,震断地脉锁链;猎妖人割耳取玉,以血祭弓;盲儒抚断弦,奏出无声之音……
七道意志,在同一瞬选择了“不献祭”。
黑钟剧烈震颤,发出刺耳哀鸣。
薛无音怒吼:“不可能!你们明明已被困于心狱!”
“心狱困得住奴隶。”萧景知缓缓站起,眼中泪血交织,“困不住醒来的人。”
他举起短笛,面对黑钟,吹出了第一音。
不是童谣。
不是《礼魂引》。
是一首全新的曲子由三百个村庄的哭声、七十场婚礼的欢笑、十九次抗争的呐喊编织而成。它不成律,不合谱,却让天地共鸣。
黑钟开始崩解。
石碑逐一炸裂。
薛无音仰天长啸,白骨笛寸寸断裂,最终化为飞灰。
风暴平息时,井中只剩一口残钟,通体布满裂纹,却依旧悬挂着,未坠。
姜云走上前,轻轻触碰钟身。
“它还能响吗?”有人问。
“能。”姜云微笑,“但只会响一次当万民共同决定需要它的时候。”
萧景知望着残钟,轻声道:“那就把它留在这里吧。不加封印,也不供奉。让它成为一面镜子,照见我们每一次对自由的贪恋,和对秩序的渴望。”
众人默然点头。
归途上,柳氏问:“接下来呢?”
“继续走。”他说,“有人还在哭,有人刚学会说话,有人正写下第一首属于自己的诗。我得去听听。”
十年后。
南海之滨,新建的“醒学堂”中,孩童们围坐一圈,听一位白发老者讲述往事。
“……于是萧先生吹响了那支裂了缝的笛子,钟就碎了。但从那天起,每个村子都有了自己的声音。有的敲锅,有的拍板,有的干脆放声大喊只要是为了提醒邻居有妖来袭,都是好音乐。”
“那钟还会回来吗?”一个孩子问。
老者微笑:“也许会。但如果它回来,一定是被大家请回来的,而不是强迫挂上去的。”
窗外,海风送来一阵悠远的笛声。
老者闭目聆听,眼角湿润。
他知道,那个人还在路上。
而在万里之外的昆仑雪顶,一块无名石碑静静矗立。碑面光滑如镜,某一夜,月光下忽然浮现出两行小字:
“第七人非终焉,乃启始。”
“第八人非虚妄,乃共担。”
风过处,字迹渐隐,如同从未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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